何谢

巍生——晚来秋【2】




微恐怖,双时间线,片段式,还是普通的教授和洪家二少,开放性结局。病弱巍巍在线吐血,接受无能者请退出!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“若离于爱者,无忧亦无恨。”

















Yesterday     2


育婴堂的孩子大多无父无母,也有天生残疾遭人抛弃或是家人嫌弃生成女孩的,所以基本上没有姓名。独独某个被寄养的孩子清楚自己姓甚名谁,而不知名的寄养人引发了恐慌,流出可怖的传闻,大人与孩子都躲得远远的,恨不得他从未存在。


世事总有例外。


他警告过无数遍,小孩还是每天下午六点跑到禁闭室来找他。小孩有时带一本图画书,有时拿两三片银杏叶书签,有时干脆搬来砖头厚的词典,陪着他待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,一待就是几个小时,老老实实看他画素描,大有让阿姨把两人都关起来的架势。


隆冬的月早早落了西山,禁闭室黑黝黝的,唯一的光源就是他的眼睛,坐在幽深的阴影里凝视手中反光的星空书签。


小孩正在长个子的时候,身体抽长拔高,却仍是瘦骨嶙峋的,但与他惨白似骨的皮肤相比,倒正常不少。

他问,你的伤是怎么回事?


小孩连忙捂住脸上的小缺口,嚷嚷道:“靠,这么暗你还能看见?”


他盯着书签,视线久久没有离开紫色亮粉涂的星星,又问小孩为什么打架。


小孩嘟嘟囔囔的,没长好牙的齿缝里漏出几个疑似“G”的发音。


“他们都说你是鬼,我才不信呢……你要是鬼,怎么不吃了我?”


他叹气,唉,你呀,都是要离开这里的人了,留点好印象不行吗。


面容是豆蔻的年纪,出口有如风烛残年之人的透彻,把小孩死死隐瞒的事轻易揭开。小孩的脸瞬间垮下来,眼睛干涩,鼻子却吸得震天响,生怕别人不知道小孩想把他一起带走的心愿。


原本的白毛衣被洗得发黄,左胸口处有个口袋,只能装进一张书签。他塞好书签,牵起小孩的手,摆出个公式化的微笑,说,你应该高兴,你找到了赋予你生命和名字的人。


“他们都死了!”


小孩突然吊起嗓子尖叫,他有些错愕地攥紧小孩的双手。


“听说过洪帮吗?上午那老头说,我爸是他家的二当家,死的早,又逢当地军民暴动才弄丢了我。有个贴身的锦囊留在襁褓里,绣着‘浮生’两个字。”


“他们只留给我这两个字。”


“洪帮是什么?是杀人放火卖淫嫖娼样样都做的地方!你希望我到这种地方去?!”


他的眼睛亮亮的,小孩吼完一顿话后再看他,不禁瑟缩着退了几步。他站起来,居高临下地俯视小孩。


小孩终于意识到,即使没有阳光的滋养,他也长大了,成了自己都不熟悉的模样。


他问,知道外面的人为什么都叫我山鬼么?


他说,我被一个男人从西山上抱下来的,对,就是那个吊死了前朝将军的西山,我从那种地方来的。院长说,那个男人满脸血污,长发散披一身黑袍,趁着雷雨交加的半夜敲开育婴堂的门,把孩子丢下就走,包着我的被子里有一张用人血写着“沈巍”的纸条,自此之后每年都有未知账户往院长的户头转账。


他说,抱过我的沈老师得了怪病早逝,以前每天给我们班讲故事的李老师跳楼自杀,连最喜欢我们的赵老师都出于未知原因转到小学教书,我就是个灾星。


他还说,这些都是真的。


只言片语远不及本人亲口承认来的强烈。小孩抽出冰冷的双手,头摇得像拨浪鼓,轻轻地问:“你骗我的,对不对?”


流星般的微芒划过他的脸庞,借着月光,小孩看他捏紧拳头,薄唇边慢慢溢出一滴滴血,像极了雪地里绽放的一瓣瓣梅花,妖治而热烈。一副温润如玉的面孔刹那间变得阴森诡异,他扯开嘴角,鲜血更快地流淌至下颌,顺着白衣领造出几条忘川。


小孩闻到纸纤维特有的焦糊味道,缓缓侧头一看,送给他的图画书被烧了大半,烧到了天鹅湖,烧掉了黑天鹅。


他开始剧烈地咳嗽,血液四处飞溅,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,话语几乎是咬牙切齿:你怎么知道,我不会吃了你?


小孩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,夺门而逃。


这不是自己认识的他,他现在只是个恶鬼!他吃掉了小巍!











Today     2


葬礼前分神,是对死者极大的不尊重。


罗浮生明知故犯,根本不看墓碑上的黑白照片,理了理不服帖的西服领带,眼角余光瞥见熟悉的胡子男人和带墨镜的老头。


早就过了毛头小子冲动的年纪,待瞻仰的人群散开,罗浮生挤出黑压压的伞群朝老头走去,没有像小时候那样见面就是一拳,恭恭敬敬地喊了句先生。老头认出他,惊喜地叫出浮生二字,尔后觉得场合不对,亦恭恭敬敬地称他为少当家。他点点头,又冲胡子男人喊一声赵老师。


三个人并行在初雪覆盖的墓园中,脚底的积雪吱吱呀呀乱叫,盖过了人群的窃窃私语。


“赵老师身体好些了吗?”


胡子男人摆摆手说,多谢少当家的关心,托沈教授的福,已经好的差不多了。


他眼神一黯,机械地扬起嘴角,笑着问:“院长,育婴堂近况如何?”


老头急忙拱手回答:一切都按少当家的指示打点妥当,翻新了保育院,拆掉了禁闭室。那几棵老银杏按您的吩咐都留着呢,修葺墙面时都绕开它们了,工匠啊水泥啊花销不少嘞。


罗浮生得到满意的答复,搭着赵老师的肩膀,对老头冷冷地说:“后续经费会打你卡上,我想和赵老师单独聊几句。”


老头哪会拒绝,忙不迭应好,便溜之大吉。


赵老师等人走远,终于憋不住了,笑出声来,哎你小子,就知道吓人,这些年没少欺负别人家好姑娘吧?


他卸掉一身的劲儿,把脸埋在赵老师的肩上,抱怨道:“呵,这些年我光被小巍欺负,正愁没处诉苦呢。”


赵老师一脸的信了你的邪,说:你瞅瞅你自己啊,洪帮二当家,前些日子正式成为洪帮的继承人,家大业大,一个电话就有五六百个小弟帮你撑场子,谁敢欺负你?是不怕被剁成肉酱扔进海里喂鱼吗?


“就知道你不信,”他叹气,“找你来就想问个问题,小巍的家人,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

赵老师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,说这事说来话长。


“那就长话短说。”


沉默许久,久到赵老师感到肩膀酸胀才开口:传言你大概听了无数个版本,每一个都接近真相,然而就算是小巍亲口说的,也并不代表那是真的。说来惭愧,沈巍一家跟我关系不错,就举报了个贪官,结果遭人报复,那时候我正好出差。他母亲被毒杀,他父亲走投无路之下急匆匆给我汇了款,就把小巍扔到东江的育婴堂,在回去安葬他母亲的路上出车祸掉进了东江,活不见人死不见尸,就此没了音信。


赵老师缓了一口气,压下心头的怒火继续讲述:那纸条更是无稽之谈,本来写的是小巍父亲的名字,用来恐吓的,正巧夹在被子里。至于汇款,因为风波未过,我实在不方便出面,只能像个鬼一样偷偷摸摸塞给小巍——估计大部分进了院长那个老狐狸的肚子里,但好歹还提供衣食住行,我也就忍了。而那些人说小巍是厉鬼会克死老师……这孩子,太像他父亲,年纪小小就能洞察人心。沈老师的事呢,是因为沈老师知道自己命不久矣,想把最后的时光留给育婴堂的孩子们,小巍正好撞上了;至于李老师,你们知道的,李老师家负担太重,两个老人都是老年痴呆,日记里她写道她受不了现在的生活,有一天喂他们吃了安眠药后去给你们讲故事,小巍问她爷爷奶奶做错了什么,她一下崩溃了,索性跳楼随老人家去了。我嘛,有特殊情况……


“赵处长。”


罗浮生不知什么时候抬起头,眼神比数九寒天的风雪还要冰冷,赵老师——不,是赵处长,挑了眉毛,心说你果然已经都知道了。


“既然小巍选择作为生物教授,去拯救更多的人,你就放过他吧。他是他自己,与任何人无关,空名头就别安了。”罗浮生点了烟,拍拍赵处长的肩膀,吊儿郎当地晃回那块墓碑。


赵处长笑了,胡子一颤一颤的,背对他喊道:也请少当家放过自己,沈家老宅不适合做娱乐场所!


罗浮生的身形顿住片刻,随后更加坚定地走向墓碑。


那块墓碑面前,烟圈不停地扑向黑白照片上戴眼镜的男人,他等烟抽完,会再续上一根。续到最后,烟没了,他下意识掏了掏口袋,掉出个锦囊。


他打开一看,老三样。


止血药,星空书签,写着瘦金体“巍”字的纸条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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